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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已经数不清这是我第几次把鼓棒敲断,更不清楚我虎口处的伤口什么时候能愈合,或许会在这一次又一次地磨损中形成坚硬的茧,然后期待某天再度崩裂,绽开柔软的血肉。
可我很享受,这点疼痛完全算不上什么了,如果不是结束时,看着鼓棒和鼓面上的或干褐或鲜艳的血迹,我根本意识不到这些伤口。
“这首歌的lo你给改了?”键盘突然叫停了。
陈开头都没抬,冷酷地说:“有问题?”
“你都跑到d调去了!”
“我要的就是这种矛盾不和谐的感觉!你懂吗?”
“我不懂!?你他妈一个野路子出来的说我不懂?”键盘手语气尖锐地叫了起来。
陈开几乎要冲到他面前:“你这没想象力的蠢货!”
小舟朝我扮了个鬼脸,我没做声,转了下鼓槌,继续打起了鼓。
他们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,然后扭打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,键盘和吉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,紧接着是低沉又抓人的贝斯声,都与我的鼓声融为一体。
有时候晚上,我们也会躺在一起抽点草,这种眩晕到要飘起来的感觉比我连抽三包烟还要来得猛烈。
小舟有点意外我突然的改变,而我什么也没解释,就连我自己也说不上具体的原因,或许仅仅是因为我想我的鼓更high一点。
除了我,他们都算老飞,又开了几罐啤酒,跟着喝下肚后,我直接跑到厕所吐了半小时。
出来的时候,他们已经亢奋到又开始弹弹唱唱。小舟直接把上衣脱了,抱着贝斯倒在沙发上摇晃着,一边用手弹着贝斯,一边邀请我一起。
我坐在凳子上,拿起鼓棒便开始敲打起来。同样亢奋的我疯狂地甩动着脑袋,整个身体与动律融为一体,甚至感觉整个人要飞了起来,连凳子都坐不稳了。
这晚结束后,我很可耻地落下了一个后遗症——第二天早上,我的脖子没法朝左转动了。
小舟陪我到医院扎针的时候,死活嘲笑了我一整天。唯一庆幸的是,好在没有什么大问题,理疗了小半个月就恢复了。
学期尾声,我回学校考了个试,不出意外我又是全院理论考试成绩最低的那一批,并得到老师的警告:下学期的补考通过不了,就别想毕业了。
暑假里,蒋磊给我打来电话,问我回去了吗。我告诉他我没打算回去。
他便乐呵呵地说:“也好也好,过两天我到市里玩,咱们见见面吃个饭怎么样?”
我犹豫着还没开口,他又问道:“你什么时候有空?”
“我都行,看你时间。”我最终答应了下来。
除了乐队,他和陆江明算是我仅有的两个朋友。虽然现在和姓陆的那混蛋算不上什么朋友了,以前做的那些梦也彻底沦为天真的笑话但是不管怎么说,这几年和蒋磊也是有情分在的,他对我一直很照顾。
到了约定那天,我早早地就订好了个小隔间。
点菜的时候,蒋磊正踩着点来了。
听到声音我抬头看去,圆滚滚的蒋磊身后还跟着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。
他侧对着灯光,半边脸都陷入到阴影当中。好像瘦了,头发还长了不少,衬得整个面孔深而憔悴。
我脸色一变,把手里的菜单往桌上一扔,噌的一下推开凳子就往门口走去。
蒋磊急忙伸手拦住我:“哎……别着急走啊!”
“你什么意思?”我冷冷地看着他,又转动视线看向陆江明:“你又是什么意思?”
陆江明见我的举动,脸色也很不好看,他皱起眉:“这么久了,你至于吗?”
我的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着,抬手就挥出一拳要往他脸上打去。
蒋磊用力拦住我:“别动气啊!不是我说你们俩现在怎么和仇人一样?真别这样有话好好说!别伤了感情!”
蒋磊噼里啪啦地劝着,我都要听笑了:“他妈的都不要脸了,我能有什么好说的?”
见我毫不留情面,陆江明登时咬紧了后牙槽,看得出他已经在忍耐的边缘了。
我挣脱蒋磊的手,靠近了他恶意十足地低声警告:“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叫上蒋磊一块来,就别怪我把我们那破事全抖落出来。”
说完我就一把推开了门。
“姜沉!”他在身后又沉又重喊了一声。
我脚步一顿,然后头也没回地快步走了出去。
我根本受不了他用那种语调叫我的名字,更不用说回头看他的神情,一定又是那副带着一点儿隐忍的脆弱、委屈和示好的眼神。
不用想也知道,如果不撑起强硬的姿态,如果不走快点,我一定又会在他的眼神中败下阵来。
的确,过了这么久了,我还是没法像他那样轻飘飘地说上一句“至于吗”。
虽然几次的混乱纠缠都绝不是我所希望的,但是从一开始我又何尝不是被他引诱到失去理智,然后一步一步纵容他到如今的地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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